疫情之思8——驢奶與驢產業發展
疫情肆虐之下,2月28日與新疆玉昆侖天然食品工程公司董事長張明先生交流得知,驢奶企業目前受疫情影響非常大,驢奶主產區的新疆目前因防控疫情無法正常開展運銷,嚴格封閉管理之下的規模養驢采奶加工企業能夠照常生產。可以想象,對于分散飼養分散擠奶集中收購加工驢奶的企業,其生產經營活動會受更大影響。
近些年來,屢有營養專家報告,驢奶營養成分最接近人乳,驢奶對于危重肺癌患者等群體具有獨特療效。十幾年前,驢奶生產加工首先在新疆落地,隨著新疆農業大學、新疆畜牧科學院等跟進研究,驢奶逐步受到部分商業人士和特殊群體所青睞,“物以稀為貴”,驢奶價格一直在高位波動,甚至一度在100元/斤左右徘徊。因為看好驢奶的稀缺性、高附加值以及潛在市場,近幾年來一批工商資本陸續進入驢奶行業,包括不少內地企業,但其規模、品類和產量遠不及新疆。目前驢奶市場上,驢鮮奶、酸奶、凍干粉、奶片等品類日益豐富,但是因其生產成本高、產量少、價格高、總量小,只是作為一種特色奶在局部市場或面向特殊群體銷售。
放眼當下,驢奶發展最早、產業集中度最高、產品系列最齊全的還數新疆維吾爾自治區,區內有新疆玉昆侖天然食品工程公司、巴里坤縣花麒奶業有限公司、青河縣夢圓生物科技公司、源西域生物科技公司、伊吾玉龍奶業公司等驢奶生產加工企業,其中位于南疆的玉昆侖經過十幾年發展,其科技研發水平、設施設備、產品系列、產出規模等居于行業領先地位。近幾年來,隨著東阿阿膠上馬驢奶生產線,甘肅、陜西、寧夏、內蒙等省區市新上了一些驢奶生產線。就目前毛驢養殖采奶模式、毛驢存欄與分布等情況看,驢奶生產加工產能總量不足與局部過剩并存。
相較于牛奶以及羊奶,驢奶與駝奶具有極為相似的明顯特殊性:一是驢產奶期很短,平均一年僅有4-6個月可以擠奶;二是驢日產奶量極低,雖然個體測試有日產奶量超過2公斤的,但群體產出水平普遍沒有超過1公斤/頭•天;三是奶源集中難度較大,因為驢存欄量本身就少,哺乳期母驢數量更少,且接近90%為農牧民零星散養,規模驢場極少;四是擠奶設備研發滯后,因為驢乳房小,目前采用的擠奶機,一部分從羊擠奶機改造而來,一部分為小型半人工的,現有設備技術效率相對低下,尚缺乏專用成熟設備;五是奶價高,市場尚處于培育期,鮮奶價格區間大概在30-60元/斤,凍干驢奶粉2000多元/斤,故消費者多為特殊人群,市場相對小眾。
基于上述特殊性,調研發現驢奶生產加工企業主要存在兩種生產經營模式:一是諸如玉昆侖、東阿阿膠等集中飼養,集中擠奶,奶源質量能夠得到較好把控;二是比較多的采用流動式擠奶收奶,收集場所較分散,收儲運費用較高,作業效率較低,受氣候影響相對大,奶源質量把控有難度。
調研還發現,集中飼養采奶加工模式之下,企業基于自身經營環節管控與成本效益角度出發,往往從市場上零星收購大月份孕驢、新產子母驢等進行集中養殖和采奶,采奶期內完全按照奶驢飼養模式飼喂,一般不考慮其繁育性能和體況維護,采奶期一過,適繁母驢的繁育性能大為下降,如轉為繁育飼養則懷胎周期較長存在不經濟,故母驢往往被直接運到市場上當作育肥驢低價出售,奶企繼續補充大月份孕驢和新產子母驢,結局就是大部分產后母驢采奶之后面臨育肥屠宰。這對于以效益為核心獨立核算的企業來說,經營行為的選擇無可厚非,但是對于存欄量本身一直大幅走低的驢產業來說,“奶驢一次性使用”著實令人生憂。
關于驢奶與驢產業發展還有幾對重大矛盾需要我們深入思考:一是關于驢奶稀缺與奶驢的“一次性使用”,這個矛盾如果得不到化解,“驢之不存,奶將焉附”?“活體經濟”驢業持續健康發展就會是個悖論;二是關于驢奶與驢產業,正如驢皮熬膠只不過是驢產業鏈的一個環節不能過度放大一樣,驢奶也僅是其中一個環節——還是最應該循環發展的關鍵環節;三是關于奶驢與驢產業,調研發現并不是所有品種都適合用作奶驢,有些地方特色品種(如疆岳驢)具有產奶優勢,有的則未必;四是驢產業鏈各環節的匹配度與驢產業發展,既不能“因膠(皮)廢驢”,也不能“因奶廢驢”,要統籌各個環節之間的配比關系,讓每個環節都有其合理生存空間和利潤空間,而不是“丟了西瓜,撿了芝麻”;五是扶貧驢與驢產業,這個問題留待后面單獨分析。
當下,這五個矛盾,單純依靠市場力量明顯無法破局。要尋求根本破局,只能是政府盡快打出“組合拳”。否則,毛驢產業將難以為繼,后果將不堪設想,甚至會成為歷史永遠的遺憾!
(作者系中國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博士生導師、國家農業農村發展研究院研究員、北京食品安全政策與戰略研究基地研究員、畜牧經濟研究中心主任、中國畜牧業協會驢業分會副秘書長)